SKT-29熊峰号PTD-09
泽塔光环
2559年12月13日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第2日
与斯巴达战士霍瓦斯的通讯突然中断。一秒钟后，逃生船开始震颤，通讯系统断断续续地发出静电噪音，噪音中还夹杂着一个微弱的不明女声。从这些杂讯中，卢卡斯只能依稀听出几个单词：收到、信号、我们和见鬼。他在飞行员座椅上转过身，与墨菲的目光相遇，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的身体情况，震颤便开始加剧，同时空气中也传来一阵奇怪的混合回音，分贝越来越高，刺得他耳朵生疼。
墨菲瞪大了双眼。“系好安全带。”他转向其他人，“立刻系好安全带。”
应急照明开始忽明忽暗，旋即熄灭，舱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恐慌占据了卢卡斯的身心，他手忙脚乱地将飞行员安全带系在身上。无数小石子在撞击船壳，同时也遮住了唯一能为他们提供自然光照的破洞。逃生船外回荡起一阵低吼，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整个环带在发出尖鸣。附近的岩石裂缝开始碎裂，逃生船左右摇晃，最后就连头顶上也传出嗖嗖声。
卢卡斯的身体因为强烈的恐惧而僵硬紧缩，而肾上腺素又让他对周围环境高度敏感。他的嗓子里冒出一股铁锈味，一种奇怪的触觉正在刺痛他的皮肤，让他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紧接着，又一阵强烈的尖锐破裂声响起。他闭上双眼，这动静就是天塌下来也莫过如此吧。
两侧船壳向内弯曲。
天哪，他们都会被压扁的。他的心跳加速，身子在座椅里越陷越深，挡风玻璃上的裂纹开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裂纹如蛛网般向外延展。挡风玻璃开始扭曲。
“卢卡斯，趴下！”
这些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立即捂住头，身体前倾贴近过道，躲在控制台的下面，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钢化玻璃碎裂迸进舱内。迪米克和卡梅隆发出大叫。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肩部和臀部，但当混乱告一段落时，他奇迹般地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他缓缓将头抬起。
吸气。呼气。站起来。去做你的本职工作。
周围一片漆黑，他只能勉强辨出舱内的轮廓。“大家没事吧？”他伸手扶住内壁，摸到了他自认为是墨菲的膝盖。“墨菲？”
听到中尉的声音，让他松了口气，“是我，我还活着。迪米克？卡梅隆？说句话。”
没人回应。
卢卡斯慌忙解开安全带的时候，船舱里传来一句惊慌、低沉的“该死”。安全带终于解开，他离开驾驶舱，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沿过道往前走。“小卡，你没事吧？回答我，伙计。”他摸索着前进，蹭到了另一个人的大腿。他刚伸出手，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是迪米克。她捏了捏他的手。“我没事。”
他也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继续前进。“小卡？你还好吗？”
“不，我不好。”终于有了粗哑的回应，“金妮可能死了，我腿上被插了一大块玻璃。”
卢卡斯谨慎迈步，他知道自己距离躺在过道上的金妮已经很近了。他的脚尖终于碰到了她的头顶，他立马原地停住。一只手打在他身上，用手掌抵住他的腹部。“别动了。”小卡警告道。卢卡斯跪下来，伸手去寻找小卡的位置。“小心点！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动就是了。”
“玻璃从侧面扎进了我的膝盖，伙计。就在膝盖骨下面。”
哦天哪。“忍着点。我去壁柜里拿一盏应急灯。”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动作有点僵硬缓慢。当他起身准备返回过道时，逃生船顶部的一声巨响将他吓了一跳，差点向前栽倒。
头顶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仿佛有重甲战靴正在上面行走。
卢卡斯屏住呼吸，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恐头顶上的是流放者。
残骸咔咔作响，船体破洞再一次投射出柔和的光线。他还记得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够重见光明，但他现在只觉得悔不当初。他看到面前有团黑影在动，墨菲伸手拿起他的步枪。
突然，一只手凿穿脆弱船壳上的破洞，将他吓了一跳。墨菲瞬间举起步枪，瞄准洞口。那只手收了回去，开始剥除损坏的装甲板，将破洞越弄越大。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船舱。“退后，墨菲。”
斯巴达战士的头盔出现在破洞外。
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卢卡斯走到最近的安全座椅扶住身体，光线从她的头盔侧面照进舱内，让他和其他人都抬手遮在眼前。
“史东。”一个名字从墨菲的嘴里脱口而出，“我的天哪。”
斯巴达战士史东。
卢卡斯嘴巴大张。在逃生船被击中前，他们就是跟着她冲向地表。无尽号上，正是这名超级战士阻止了天花板坍塌。她救了他的命。此时此刻，她又像一名巨大的装甲天使从天而降……
紧绷的压力在顷刻间卸去。泪水涌上眼眶，他哽咽了。他一直害怕自己会死在逃生船内，但一直等到获救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他能感觉到所有的恐惧与绝望都聚集在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抓挠那个地方。
“等我一会儿。”史东一边说一边后退，继续剥开船壳，直至破洞扩大到能够让所有人通过。他的心砰砰直跳。虽然他知道斯巴达战士们都很强壮——他也亲眼见过斯巴达战士用人力撑起天花板——但从这么近的距离目睹如此壮举……
破洞已经被剥得足够大，斯巴达战士将头探进舱内。她的头部扬起，并将视线集中在卢卡斯身上。“啊。又见面了。”她微笑着说道，“怎么每次见面都是我在救你。”
卢卡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墨菲迅速接过话头，欢快的鼻音在舱内响起。“小卡，你第一个出去。”他向受伤的少尉伸出手。“小心他的膝盖。”他对史东说道。
“明白。”
史东将手伸进舱内，墨菲帮小卡踩上一张安全座椅。斯巴达战士史东将他拉出了破洞。下一个是迪米克，她一出去，墨菲便将视线转向了卢卡斯。“到你了，医生。”
看着中尉脸上微翘的嘴角，卢卡斯本想回以微笑，但过去两天里压抑的情绪却失控爆发。他感到非常羞愧，一边擦拭湿润的双眼，一边尴尬地哈哈发笑。当他再次看向墨菲时，他发现墨菲的脸上换上了理解的表情。
“我也很担心我们能否获救。”他承认道，“你做得很好，医生。对了，我跟你讲个真事，我见过不少老兵条子看见斯巴达战士飞过来救他们的时候，整个人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斯巴达战士不会飞，墨菲。”史东打断道。
墨菲眼角微眯。他朝卢卡斯耸耸肩，然后用唇语说道：才怪，他们真会飞。
“我们只会这样……”她伸手抓住墨菲制服的后领，墨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飞快地拽出了破洞。
短暂的幽默气氛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卢卡斯独自一人扫视舱内，在看到躺在过道上的金妮和仍绑在座椅上的两名陆战队员时陡然一惊。他本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怀着沉重的心情，他走到每一名阵亡士兵的身边，取下他们的狗牌并塞进口袋里。
他沿过道原路返回，正好史东也回来了。透过昏暗的光线，他能隐约在她的金色面甲上看到自己的倒影。面色苍白，左颧骨、眉骨和太阳穴附近都有瘀青。嘴唇上也有几处结痂的伤口。黑影笼罩在他的双眼下，仿佛连老天都知道他内心的忧虑。
“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他抓起医疗包并点点头，任由她将他拽出漆黑的船舱，来到阳光下。
亮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需要点时间来适应光线，等视线重新清晰后，他看到两名身穿重型战斗装备的士兵正站在破损船壳的末尾，伸着手想要扶他走到下方的岩石上。他感觉到阵阵虚弱，遂在士兵们的搀扶下踏上坚实的地面，一名女性陆战队员正在那里等着。
他停下来回头看向船壳顶部，不禁为这名身穿灰蓝色护甲、正在扫视周遭的高大斯巴达战士发出赞叹。“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一名也在盯着史东的陆战队员微笑道，“自昨天着陆后，我们就一直和她并肩作战。史东可生猛了。在我们找到你们之前，她还将一整艘逃生船从缺口里拽了出来，救出了不少士兵……”
卢卡斯清了清嗓子，陆战队员示意他回到其他人那边。“那他们现在人呢？”他问道，他发现这里一共只有五名陆战队员，两人站在船顶，一人在护送他，另外两人正在照顾卡梅隆和迪米克，而墨菲则坐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这些士兵有医疗包，还有补给。
“赶去和他们的队友会和了。”
尽管空气中还漂浮着大量的沙砾与灰尘，但凉爽的气温却仍让人倍感舒适。阴暗的天空下笼罩着一层薄雾，给人的皮肤一种轻微的触电感。他还注意到周围一片安静，没有远处的炮火声，也没有战机的呼啸声，什么都没有……
虽然他很想坐在岩石上放松放松，但他还是径直朝小卡走去。当他经过迪米克时，她对上他的目光并露出微笑。在她粉色短发的一侧，血液已经凝结成块，缠结在头部伤口的附近。她已经将工作服拉链拉至腰间，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以及双臂上的纹身。一名陆战队员正在清理她二头肌上的新伤口。她冲他竖起大拇指，这让他觉得这世上就没什么能让她感到困扰。
当他走近卡梅隆时，一名陆战队员正绞尽脑汁想要取出扎在小卡右膝盖一侧的二十厘米长玻璃碎片。卢卡斯碰了碰他的肩膀。“让我来吧。”
陆战队员扭过头，原本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放心——他是医疗兵。”小卡说道，“是吧，医生？”
虽然医疗兵经常被人叫做“医生”，但卢卡斯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呼。
“谢天谢地。”陆战队员说道，“真让我来恐怕就只能硬拔了。”
小卡的黑眼睛瞪得老大，显得非常生气。“你不怕弄死我？”
卢卡斯掩住微笑。就算换他来也还是得硬拔。他在少尉身边坐下，仔细翻找医疗包，找到了一罐医疗泡沫。玻璃不仅刺穿了肌腱，还扎进了膝盖骨中。小卡居然没疼晕过去倒是令人啧啧称奇。但肾上腺素确实会产生一些出乎意料的效果……
“好了，那么接下来呢，我要拔出玻璃，再用医疗泡沫填补伤口。”
小卡眉头扬起，双手紧紧抓住身体两侧的岩石。他皮肤上的汗珠晶莹发亮。“等等。既然医疗包里有医疗泡沫，那里面说不定也有波利苏或其它止痛剂。行行好吧，医生——你总得先给我打麻药吧。”
“我们现在深陷战区啊，长官。”卢卡斯用纱布缠住自己的双手以保护手掌。“按照规定，止痛剂只能给重伤患者使用。”
“我这还不算重伤？”
“相信我，我们得把止痛剂留给比这更严重的伤情。放心吧，只会疼那么几秒。泡沫渗入后，很快就会止痛。”
“扯淡。医疗泡沫的感觉就像灼烧——”
卢卡斯抓住碎片用力一拽，小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一声大叫。
玻璃碎片从伤口滑出，连带出来的还有一大摊淤血。卢卡斯立即将医疗泡沫的喷嘴插进伤口开始喷射。一氧化二氮与注入了吗啡胺的聚醚三磷酸混合产生泡沫，迅速填补、消毒并麻痹伤口。
小卡抽着冷气，眨了眨噙满泪水的双眼。“靠——好烫。”
“等几秒就过去了。忍一忍。”
泡沫能维持几个小时，但小卡必须找个地方接受治疗。这鬼地方到哪儿找医院啊。
“做的好，布朗宁。”
他回过头，向正在走近的斯巴达战士点点头，这时墨菲来到他旁边坐下，弄了些水给小卡，然后他将视线转回超级战士身上。“外面到底放生了什么，史东？”
“据我所知，环带内部发生了某种爆炸。一大块结构崩裂解体。等我们离开峡谷你就能看到了。我们运气好有这些山脉做掩体，而且这里也不是直接断裂带。不过已经都结束了。只是空气中还漂浮着尘埃。”
没人预料到会是这种答案。泽塔光环应该没有裂成几段……吧？
墨菲用手揉了揉脸颊。“是流放者干的？”
“不，我认为不是。不光是我们的部队，流放者也在这场动荡中受到波及。虽然我们损失了不少人，但这件事让我们在人数上扳回了一些劣势，也让我们有了重新整队的喘息之机。”
“会不会是目标？”墨菲说道，“这事会不会和她有关？”
他所说的“目标”自然是科塔娜。无尽号穿越跃迁空间来到泽塔光环正是为了这名狂乱的人类AI，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阻止科塔娜及其麾下的大军，不光是人类，整个银河系都在她的压迫下苦不堪言。卢卡斯对要如何阻止科塔娜知之甚少——那些情报全都是机密，根本不是他这种级别能接触到的。但他知道这个光环就是她的行动基地，同时也是流放者的伏击地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确实有可能。”史东说道，“不过到现在也没有目标及其部队的踪影。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我们都要先将流放者视为环带上的首要威胁。”
“有中央司令部的消息吗？”墨菲问道。
“没有。既没有上行链路，也没有命令。”
“那拉斯基呢？还有帕尔默呢？”
她摇了摇头。“没有消息。有段时间我曾进出过通讯范围，护送几队支持人员进入山区。回去的路上，我们一收到你们的求救信号便转往这里。然后解体就发生了……”
卢卡斯注意到原先在船壳顶帮助自己的两名陆战队员正将逃生船里的武器、弹药、食物和水等补给搬运到另一名队员身边。
“那咱们呢？”迪米克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们得转移到安全地点，同时杀光任何挡路的流放者。”
Copyright 2000-2021 by www.jiaoyu.mbahome.com all rights reserved
邮箱 : 562 66 29@qq.com
